花与画的艺术之旅 | 玉兰:乾隆的喜好

时间:2021-03-09 15:59 公众号:长江文艺出版社 阅读:787 次

最是饶丰韵,谁能拟色形。

报春常濯濯,照夜自亭亭。

讶许凌风质,疑闻过雨馨。

谢家贤子弟,端爱绕阶庭。

——清·弘历《拟沈周写生玉兰兼题以句》

玉兰图卷(局部)  纸本设色  27.9cm×133cm

明代 1549年文徵明(传)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

《拟沈周写生玉兰兼题以句》是乾隆皇帝临摹明代画家沈周的《写生玉兰图》之后的题诗。乾隆是中国历史上最爱写诗题字的皇帝,他一生写了上万首诗,其中至少40首诗都提到了玉兰花,可谓“史上最著名的玉兰花爱好者”

花润如玉,花香似兰,好看好闻,口彩也好,“玉兰花”可谓全方位地符合乾隆皇帝的趣味,他南巡入驻的西湖行宫中有“玉兰馆”,还让人在北京皇宫中颐和园的玉兰堂、圆明园的含韵斋、新衙门行宫裕性轩的庭院都栽种了玉兰。除了自己作画描绘玉兰,他还让宫廷画家创作“玉堂富贵”这类有美好寓意的画作,至今还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等处。

乾隆皇帝还让人给清漪园乐寿堂的院落内外栽种了玉兰、海棠、牡丹等花木,凑成“玉堂富贵”的好口彩。这是他的母亲居住和奉佛的地方,乐寿堂里外的紫、白两色玉兰蔚然成林,有“玉香海”之称,大概是模仿苏州“香雪海”的叫法。可惜后来清漪园在1860年让英法联军抢掠损毁,只剩下殿后一棵紫玉兰和邀月门南侧的白玉兰活下来。后来慈禧太后重修这座园林,改名为“颐和园”,又让人在院子里种了几株,现在还能看到。

玉堂富贵图 绢本设色 184cm×89cm 清代 邹一桂辽宁省博物馆

白玉兰和紫玉兰是常见的庭院植物,它是没吐叶之前先开花的,所以看上去一树晶莹,不像别的花还有绿叶来映衬。玉兰在花落以后抽生出小蒲扇形状的叶子,到初秋结出小拇指头大小的果实,外面灰色的壳开裂以后露出一粒一粒橘红色佛珠一样的种子,远看就好像一串小花似的。

玉兰的花期只有十天,晚上和清晨如莲花闭合,午后至黄昏前光强的时候花瓣展向四方,一朵朵花儿完全展开,宛若千百只蝴蝶振翅翻飞,露出里面的花蕊,闻得到一缕清香。玉兰笔直的树干和卵形的树冠恰好形成温和宁静的姿态,没有它的花朵的那种炫耀感。

玉兰原产于中国中部长江流域,现在庐山、黄山、峨眉山等处尚有野生的,战国时代楚国人称之为“辛夷”,这是当地人重视的一种香料,所以《九歌》中多次提到。当时的人非常重视带香味的花木,秦汉时的《神农本草经》把辛夷当作上品药物,又称辛雉、侯桃,西汉皇帝的甘泉宫中也栽种了这种植物。

元代之前玉兰花最主流的名字“辛夷”,唐代时北方人也叫作“木笔”,南方人俗称“迎春”,至今南方的湖北还是把它叫作“迎春花”,江西叫“望春花”,广州叫“玉堂春”。

这种花姿态优美,所以士大夫、僧侣的园林中常常栽种,王维的辋川别墅中有“辛夷坞”这个景点,王维曾写过描述那里的紫辛夷缓缓掉落的诗:

木末芙蓉花,山中发红萼。

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

白居易在杭州当刺史的时候,也到灵隐寺欣赏过那里的红辛夷,并写了《题灵隐寺红辛夷花戏酬光上人》一诗送给友人:

紫粉笔含尖火燄,红胭脂染小莲花。

芳情乡思知多少,恼得山僧悔出家。

海棠玉兰图(《仙萼长春图册》十六开册页之一) 绢本设色 33.3cm×27.8cm

清代 郎世宁 台北故宫博物院

也许因为辛夷刚开的姿态让和尚们联想到莲花,所以中唐以来很多寺庙喜欢种植玉兰,至今西安市南郊兴国寺、江苏洞庭东山紫金庵等地还生长着宋明时候的老玉兰树,开花时千花万蕊缀满枝干,迎风摇曳,难怪古人有“玉树临风”“玉山”的比喻。

大概觉得“辛夷”这些正统的名字不够形象,而“木笔”“迎春”又太村俗,宋末元初陆文圭的诗《亭下玉兰花开》正式采用了“玉兰”这个名字。玉温润,兰幽香,透出一种雅致的富贵气来,到明代“玉兰”超过“木笔”,变成了这种花最流行的名称。

明代的著名画家文徵明很喜欢玉兰花,他把自己的藏书楼命名为“玉兰堂”,绘制过玉兰花主题的画,也曾在诗歌中称颂《玉兰花》:

绰约新妆玉有辉,素娥千队雪成围。

我知姑射真仙子,天遣霓裳试羽衣。

影落空阶初月冷,香生别院晚风微。

玉环飞燕元相敌,笑比江梅不恨肥。

18世纪末,白玉兰和紫玉兰由中国传入法国、英国等欧洲国家并颇受欢迎,1820年到1840年间园艺家伯丁(Soulange-Bodin)将玉兰与紫玉兰杂交出17个花色不同的栽培品种,即木兰科第一批人工杂交品种,后来又传入中国,植物学家们还培育出更多新的品种,广泛栽培在各地公园中。

反过来,原产北美洲东南部的洋玉兰(Magnolia Grandiflora Linn)则在19世纪末被引进中国——因为最早是从广东进口,所以叫广玉兰,现在长江流域以南各大城市均有栽培。它要比白玉兰雄壮,叶和花也更大,而且一年四季常绿,它在绿油油的叶丛中开出大轮的白色花朵,细看花瓣还带一抹淡淡的青绿色。

白玉兰是上海的市花,三月初就一片繁花白得耀眼了。上海曾在1983年发动市民投票选白玉兰为市花,我总怀疑是花的名字占了便宜:白如玉、香似兰,全是好彩头,也许那时候邓丽君缠绵的情歌《玉兰花开时》也传到上海了吧。

有意思的是1929年上海市政府也搞过市花评选,结果在1.7万张选票里得票最高的是不在候选名单内的棉花,于是这场评选不了了之。想来那时候上海已经是远东最时髦的城市之一,怎么会选出棉花呢?也许当时的大多数市民们都是老实人,觉得棉花用处大就选了棉花。而现在人们选市花的时候完全是从象征意义和观赏性来选择,并不在乎它的实用性。

《楚辞》中提及的另外一种名为“木兰”的花,据后人考证就是唐宋以来人们所称的“木莲花”,这是木兰科木莲属的乔木,大约有20种,主要生长在西南地区。

喜欢赏花的白居易在四川看到这种花以后非常喜欢,曾在元和十四年(819年)夏天让道士毌丘元描绘这种花的样子保存,他记载:“木莲树生巴峡山谷间,巴民亦呼为‘黄心树’。大者高五丈,涉冬不凋,身如青杨,有白文,叶如桂厚大无脊。花如莲香色艳腻皆同,独房蕊有异。四月初始开,自开迨谢仅二十日。”他后来还曾寄送这种花木的图画给自己的好朋友元稹,写有《画木莲花图寄元郎中》一诗:

花房腻似红莲朵,艳色鲜如紫牡丹。

唯有诗人能解爱,丹青写出与君看。

本文节选自《花与画的艺术之旅》配图为书中插图,作者周文翰,有删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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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  周文翰

艺术和建筑评论家、艺术博物学作家

著名作家冯唐、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力捧

曾任《财经时报》《新京报》文化记者,后赴印度、西班牙、东南亚等地旅行和写作,2011年至今从事文化研究和艺术展览策划。曾先后在北京、深圳、佛罗伦萨等地策划多个跨界艺术展览,为《金融时报》《新京报》《人民文学》《艺术家》《TAZ》等国内外媒体撰写专栏、评论和文学作品。出版有建筑文化文集《废墟之美——亚欧大陆上的建筑奇观》、博物学和园林著作《花与树的人文之旅》《艺术家的永恒花园》《时光的倒影:艺术史上的伟大园林》等,曾获“2016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” “2016年度中国30本好书”等荣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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